動物農莊

序二

邢影

《伊索傳》、《驢仔》譯者

大學嗰陣,上過一個學期嘅德文發音。當年年少無知,只係沿用中學時代嘅學習態度同方法︰老師餵乜,自己就照聽照抄,不求甚解,但求用最少嘅痛苦過關。

點知同班就有 Thomas 呢個人,硬係會自己搵書睇,比對返老師嘅講法,再喺堂上邊公然叫陣,挑戰權威。成班同學諗都冇諗過,身邊居然有個噉嘅痴線佬!睇住老師慢慢招架唔住,表情同語氣慢慢由淡定變嚴肅,我哋居然唔係諗吓孰是孰非,而係諗︰算啦,Thomas,唔好同佢撐落去喇!

當我哋個個揀咗混混噩噩,Thomas 就堅持一士諤諤。

所以,由佢翻譯《動物農莊》,真係最適合不過。農莊入邊嘅拿破崙愈嚟愈污糟邋遢、乖謬荒悖,其實一啲都唔意外,因為「Power tends to corrupt, and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」,呢啲老生常談真係顯而易見。但一隻手掌係拍唔響嘅。如果呢班動物有 Thomas 呢種對真相嘅堅持,肯花時間同精神對自己嘅生命負責,拒絕人云亦云,遇到唔合理嘅事又會勇於表達意見,就點會俾班豬喺股掌之中玩弄?拿破崙固之然乞人憎,但呢班可憐嘅動物就好似魯迅話齋,必有可恨之處。

而喺呢班動物度,我就睇到自己當年學德文發音嘅影子喇。唔怪之孟子都話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。

當然,呢本書嘅意義又點止咁簡單丫。身處呢個世代,有呢種當頭棒喝(對人性嘅敗壞又好、對人心嘅麻木又好),當然好多人都想借用嚟互相提醒。Thomas 邀請我寫序冇幾耐,亦聽聞有另一批有心人用廣東話翻譯《動物農莊》,出版時間仲要重疊晒。噉嘅巧合,令我諗起《三都賦》嘅故仔︰

初,陸機入洛,欲為此賦,聞思作之,撫掌而笑,與弟雲書曰︰「此間有傖父,欲作《三都賦》。須其成,當以覆酒甕耳。」及思賦出,機絕歎伏,以為不能加也,遂輟筆焉。

以廣東話嘅處境、以世道嘅艱難,百花齊放一定係好事。讀邊個《動物農莊》個廣東話譯本都好,希望大家唔會淨係用嚟冚酒甕,而係可以享受文字、欣賞廣東話嘅妙處同潛能,同埋保持警覺、保守初心。